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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保佑你你现在在这里?不保佑你你哪天就落气了......”
老张张着嘴笑她一阵,又叹半天气,眼睛等着忠传进来预备商量点什么,可真正她进来,他又光是只看着她叹气。
黎书慧这时神色愈发萎靡,躺在床上嘟囔:“人家那些房子拆了都有落处,我们这里光是喊迁,就是不谈迁哪里去,要一哈都像叫花子那样到处游街才安逸。”
实际真是没有落处吗,她们当妈老汉的,再便哪里不欢迎,走进去坐下来还能把人撵走?她真正是愁忠传罢了,房子一推,她才是真正没得落处了。
这个跟了她一辈子的姑娘,她们黄土埋半截的人哪里都好走,她却哪里都不好走了。
心下恼人,怕不该复的。
老张同忠传相互望一眼,无话交流。
他预备开玩笑同她说’你把你妈带到你幺妹那里去耍两天’可忠旭现今在搬家,又重新找馆子忙不开身。
推房子前开玩笑谈搬到石岩那房子里,可这些天她三江放不下的也搬到了那里去,还谈屋里已经放不下了,哎,始终不是自己的房子,这把年纪还寄人篱下,日子难过的……
那就住忠信那里,信友信欢在学校里,到她那里也住得下,但去他那里忠传又啷个整呢,两姑嫂一味不谈话,先前谈有信好,晓得以后啷个整呢。
或者到忠承那里去给他带娃儿,从小会带娃儿,恁多娃儿都是她带过来的……他这样欲言又止的笑望着她,嘴巴一张一翕的组织着那些囫囵了千遍万遍的措辞,想该还是不同意他到外地去的,近处有个啷个也好有个帮扶。
各自成家的人,一哈都有文化,他未必会看得上你帮忙,尤其那边妈老汉都是好出身,牙齿跟舌头再好偶尔还碰到,她这个话都谈不来的人到那里啷个处得拢呢。
这个念头只好也打消了,他因此更加苦恼。
房子拆倒是拆了,但是拆完了到哪里落脚,又哪阵拿钱,这些都是不好说的话。
不行就像他们那样在干坝子石岩租个房子,公社也可以,老张在回去的路上这样想,王祥开都饿不死,他未必还饿死了?随你们啷个搞,以后我房子的钱你们是不要想拿到。
“七八十的人了我还管啷个管啊,随他们啷个管,一哈都长大了这哈儿你谈啷个人家又不听你的,还管那些整啷个嘛。
他谈喊你给他带个孙孙我带得动就动,不要我带就算了,我个人都在这里一把老骨头了还谈那些整啷个。
我的责任就是把你生出来抚大,我有好大的能力我全部一哈尽给你,你看得上也好看不上也好,我尽力了,没得法。
你嫌我没得能力,我走远点就是,我不拖累你,不连累你,你有个啷个好的前程你个人去奔,我不拖累你。”
半坡拆房子,几个老头背着手像一排打盹的落汤鸡蹲在坝子沿边的木头柱子上,周家老二好几年没看到了,先前说是在贵州哪里给姑娘带娃,后面福全结婚后又跟着福全到广东去照顾孙子,不过照他面上的神色看,孙子恐怕不好带。
“不拖累他你走哪里去嘛。”
老张的烟递给他砸两口,目光打量他枯瘦的身体面容:“又老又没得用,又没得能力,不靠他你还靠哪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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