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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那位南苑王,心思深沉倒没有什么不好,厂臣也是个一眼望不到底的人。
不同之处在于厂臣不会算计我,他却正相反。
可见他不过为了攀龙附凤,一心把我当成赏赐的物件罢了。”
所以即便不是盲婚哑嫁,也没什么用。
人心要是能窥得见,哪里来那么多的怨偶。
公主有公主的身不由己,她的婚姻一旦定下,几乎再也不会有任何转机,就算夫妻不相和,也要做足表面文章,毕竟宇文良时是藩王,不是一般不起眼的小吏。
在运河上航行,中途遇上两场雨,来得快去得也快。
雨过天晴后那一片澄澈,几乎能让人溺毙在其中,福船就在万里晴空下到达镇江,那是个别致娟秀的小城,有石头垒砌的城墙,还有空气中隐隐带着的,一丝甜而酸的味道。
可惜她没能有机会好好见识,在岸上停留不过一炷香时间,然后在重重的华盖遮蔽下登上画舫,摇摇曳曳,向西而去。
江南百姓鲜少见到宫里出来的人,所以他们途经的河道两旁聚满了看热闹的,摩肩接踵地,扬着帕子向画舫挥手。
婉婉有点不好意思,躲在楼上不愿露面,揉着衣角问铜环:“他们都知道我下嫁南苑王,南苑王有妾有子,我一个长公主填那窟窿,他们会笑话我吧?”
所以到底还是在意的,年轻的女孩子,谁不希望婚姻完满?过去就成了别人的嫡母,对她来说甚为尴尬。
她已经够委屈了,只有尽量宽她的怀,不能增加她的负担。
铜环说:“这倒不碍的,又不在一个府里,譬如那些宫里的皇子一样,当那两位小爷是侄儿就成了。
您头前可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,如今心思也不能窄。”
她腼腆笑了笑,“对一个人没有挑拣,什么都可将就;有了嫌隙,自然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了。”
她说的都是实诚话,从来不伪装的人,不懂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要使那么多的手腕。
现在算领教了,伤心之余,脑里眼里还是惘惘的。
从镇江入金陵,水路虽不远,但比起运河的宽绰来,分明逼仄了许多。
御用的画舫,造得又高又大,排场是有了,速度也得放慢。
毕竟用来游山玩水的船,总不能叫它跑得哨船一样。
于是这么荡悠悠顺流而下,三日之后才到桃叶渡。
由水路换成陆路,早有藩司禁卫清了道,她从船上下来的时候,见卤簿都已经筹备妥当了,道路两旁的法扇华幢交错而立,满目皆是帝王之气。
朱红的灯笼拿曲柄杆儿高高擎起来,灯下所有人都敷了一层胭脂似的。
她略站了站,道路的尽头有人只身而来,穿绛纱袍,戴通天冠,及到面前伏地顿首,然后直起身来,眼中光华微漾,竟比帽上的金博山更为辉煌。
小登科,果然满身意气风发,如果以前是一片宁静的海,那么如今就是一泓跳跃的泉。
婉婉透过障面打量他,本来就不大相熟的人,因为彻底有了成见,已经再也待见不起来了。
他向她行礼,她寥寥一欠身,就算应付过去了。
照规矩他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,公主府里有执事,一切礼仪需择吉时再行,现在打乱了计划,她有些不悦,更觉得这人狂妄唐突了。
她扶着铜环的手往前,脚下铺陈的毡子踩上去绵软,像踩在云端似的。
没有理会他,也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,连眼角的余光都很快收了回来。
她不是个有城府的姑娘,所以一旦拒人千里,就从每一节骨骼,每一个动作散发出来,狠狠凿在人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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